芳芳

年轻时看过一部电影至今难忘，那就是根据延川籍作家路遥同名小说改编的《人生》。书中主角高加林和巧珍的爱情故事，婉转曲折，荡气回肠，令人痛惜。特别是那一曲陕北信天游“上河里的鸭子下河里的鹅，一对对毛眼眼照哥哥”， 深情得让人揪心。当我第一眼见到芳芳时便觉得，等过几年芳芳长大了，再重拍《人生》电影或电视剧什么的，我一定将芳芳推荐给剧组，芳芳天生一个“毛眼眼”。

2001年5月间，我来到北山小学，一群娃娃正蹲在院子里的地上（所谓校园其实就是空荡的院子），练习写字，背课文。这种情形在这一带乃至整个黄土高原农村学校很常见。是因为窑洞内光线太暗？是因为窑洞内空气混浊？是因为缺纸少笔？好像这些原因都存在。我的到来，使孩子们显得有些拘谨，大部分连头都不敢抬，远处的用眼角朝我这边瞟几眼。我选拍了几个女娃，芳芳是其中之一。十天后，我又转到了北山村，学校这里仍是一片笑声，快乐的孩子们像开春的燕子一样唧唧喳喳，东蹦西跳。有一个女娃特别醒目，着一件白色镶花边的连衣裙，个头又高，颜色又亮，在远处用长焦镜头看清楚了,她是芳芳。

同年8月的一天上午，我带上前次拍的照片，有目地的寻访几位女娃娃。来到芳芳家时，她刚起床，还没有洗漱，我觉得这种有点迷糊的神情有意思，便拉着她在窑前、灶旁拍了几张照片，并利用她在窑前的石板上答“问卷”的时间，拍了她写字的各种姿态。我想尽量突出她的一双有神又略带忧郁的“毛眼眼”。

从芳芳家出来,又赶往另一家。忙乎一阵后在村中山坡上竟然又遇上了芳芳。她正在为一个比她小的女娃梳辨子，那是她妹妹。而恰巧在这之前，我抓拍到芳芳母亲为芳芳梳辨子的镜头。有意思! 其实陕北的很多习俗都是母亲言传身教，潜移默化传承下来的，人类的习俗不也是如此吗？

在以后的日子里，由于芳芳去了乡中心小学读书,（这里的乡村小学一般只开设至三年级），几次来到北山村都没见到她。2003年的正月间，我终于遇上了装着新衣裳准备和母亲出门走亲戚的芳芳。可惜太匆忙，没有多聊会儿。

2004年7月我再一次来到北山村，也见到了芳芳。可能由于刚刚从十几里外的乡中心小学回到家，她硬是不愿让我拍照。妈妈好言相劝，我又拿出为别的娃娃拍的照片给她看，希望打动她,但都没有用。看来，女娃大了，心思也变了。

芳芳的理想是 “长大了当医生”。长着一对”毛眼眼”的芳芳成为白衣天使,那真是一个很美的画面。